【講座筆記】讀《愚者之毒》：因絕望而生的犯罪

原刊登於謎團論壇，由於論壇現在都進不去了，故徵得謎團管理員同意，搬回自己部落格放放，這是2019的講座唷。

七月的敦南夜講堂談的是獨步文化的《愚者之毒》，在講座前幾天我就讀完內容，一方面是避免講者暴雷，一方面是我對這本書的故事有點好奇。沒想到現場講者詢問大家看過書沒，只有出版社的行銷企劃和我看過書。這一次的講者是作家黃麗群，他自稱是個不太看推理小說的人，一坐下就對大家說他很想說：「好看，大家買書！」然後結束今天的講座，不過身為講者當然是不能這樣卑鄙混過一個半小時，黃麗群還是為大家帶來了豐富充實的講座時間。

在台灣，宇佐美真琴相對來說不是這麼知名的日本作家，《愚者之毒》是作者的第一本推理小說，大部分都是在創作怪談。黃麗群提到作者曾在部落格這樣說自己的作品：「雖然不是怪談，但未意識到文類的差異，這部小說仍是過去寫作範圍的延伸，如果沒有人類的介入，沒有人類的反應，怪談就不成為怪談了，這本小說是對『人』這東西進一步的凝視與探索。」

黃麗群則是認為這本書釋出了作者對戰爭的反省。整本書跨越了近代日本三個最重要的時期：泡沫經濟、昭和中期以及現在的寬鬆世代，因此黃麗群特別查找了當時的福岡煤礦爆炸事件（三池碳礦），並帶了許多影像資料到現場跟讀者們分享，發生爆炸事件的那天，在日本也被稱作魔鬼的星期五，這也不是一個日本人會想要提起的當代社會事件。其他被掩蓋在日本歷史裡的例子，還有像是「部落問題」，早期的日本有所謂的賤民制度，有個相關的都市傳說有提過：部分大企業雇用員工時，會去追查員工的身世，看他過去是不是賤民，進而影響雇用，不過這也只是謠傳。

聊完了書中相關的煤礦事件，黃麗群和大家聊起了《愚者之毒》的幾個看點。《愚者之毒》的毒指的是毒在人身體裡面，可能是毒，也可能會是藥，端看人的心態而言。其實我自己讀完還是對這概念有點模糊，但可以大概理解可能是心境的變化之類的。黃麗群再次提到不能劇透讓他對於在講這本書上有點心苦，但還是整理出相當多重點希望大家可以看看這本書。

首先是整本書精確的寫作技藝，作者適度地將線索抹糊的方式，讓整個田野調查不會呈現拖泥帶水的狀態，又能夠以精美巧妙的狀態讓她對日本社會議題感到興趣，控制線索的方式則是讓一個線索對應多個結果；可能只是一個短時間揭露的伏筆，但隨之而來卻引出一個巨大的真相，而堆疊線索的方式十分巧妙。整個故事也帶出殺人所牽涉的善惡觀，是不是真的殺人就是「惡」呢？有目的的惡可能可以被悲憫，無目的的惡，卻可能是一種玩心，只是因為能夠操弄對方而起心動念，玩心比壞心更可怕。

除了寫作上的技巧，另一點很厲害的是宇佐美真琴對於家庭與關係的辯證，她談到了女性的「被母職」，親子與血緣的關係究竟是什麼？為什麼有了血緣就必須成為照顧對方的「母親」？也提到了以性為手段的掠奪，跟單親在日本的困境。這些都造就了書中女性的艱難困境。不斷地被明示或暗示母職的必要，或是去思索女性為母職所苦是否是一種模範的思維，提升了整個故事關懷社會的層次。而整本小說最真誠的感情，其實都不發生在有血緣的人身上，血緣只是成為道德的約束與綑綁。

最後黃麗群提到了小說存在的意義與空間，她說大眾小說是非常好的渠道，讓大家了解社會性議題，卻又不流於堆砌資料。小說是包著糖衣的藥，很好入口，但經過一段時間就會看見很苦的東西，像是這本書提到的三池碳礦事件等等，給大家反思的空間。最後她也說雖然一般出版社常常會給她公關書，有些書是免費程度的好看，但這本《愚者之毒》對她來說是可以到櫃檯結帳的好看，推薦給大家看。

因為黃麗群三不五時地懊惱不能劇透，以及用超豪爽的方式介紹大家宇佐美真琴，讓我忍不住被圈粉了！（大笑）而且我也覺得《愚者之毒》是一部很棒的小說，不管是對於社會議題，或是女性關於母親這個角色的想像、實踐的過程都極有衝擊性，值得一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