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左為誠品版獨家封面,右為一般版封面)

身為一個女孩,要遵守的社會潛規則與要忍耐的事物多如繁星。有時還必須說服自己,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,是很普通的、很一般的,抱持著這樣的覺悟(或說這樣的自我保護),才有辦法好好的活下去。

《初戀》中的聖山環菜,用菜刀刺死了自己的父親,她的外表光鮮亮麗,打算成為女主播,卻在考完面試的當天,發生弒親意外。然而她的供詞與身心狀態,卻讓人疑惑於她的動機。出版社打算趁著審判之前,出一本關於這個案件的書,便邀請了知名的臨床心理師真璧由紀來研究環菜這個案例。由紀是環菜的辯護律師迦葉的大嫂,但在多年之前也是舊識,兩人因為過去的心結,已經不太聯繫,為了這個事件,由紀和迦葉也再度回顧起兩人的過往。

這並不是一本非常典型的推理小說,但它有許多值得思考的部分。

女主角環菜從小被父親丟在都是男性的畫室裡面當素描模特兒,父親常認為她不乖而威脅要去除戶籍,環菜常因此陷入自戕的狀態,遇到危險時希望向母親求助,卻被當成說謊。她渴望愛,卻找不到正確的被愛方式,漸漸地內心扭曲,以為自己很奇怪,努力討好別人。我對故事中的一段非常印象深刻,她從來沒有遇到值得信賴的大人,應該要保護她的父母親,一個威脅、一個無視,迫使她為了迎合他人,常常忽略自己的心情。然而因為她長得漂亮,個性又活潑,初識的人往往以為那就是她的本性,或乾脆的以為她就是愛玩。直到由紀與迦葉層層挖掘出她心中的結,找出她潛藏的憤怒。

整個故事其實是很可怕的,因為這樣的事情不斷地在發生,漠視現實的父母,利用女性脆弱心理的長輩,甚至是以保護之名行侵略之實的過程。很多女孩子不清楚自己是受到傷害或被侵犯,得要一直到長大後的某一天,才會頓然驚覺這樣的過往,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影響與傷害。而這一切可能是因為該要保護自己的長輩沒有盡到責任,又更可能是這些被信賴的長輩,本身就是加害者。在社會上竟然還有著被侵犯者就是髒、就是丟臉的印象,導致這些女孩子不敢求助。這難道不是性別教育出了錯誤,以及父母的觀念產生偏差嗎?由紀與迦葉其實也各自因為父母受了心理的創傷,正因為如此,他們在挖掘環菜的過去之餘,才更能以溫柔、令對方不受傷的方式去對待環菜。

另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段落,是我聞(由紀的丈夫、迦葉的哥哥)建議迦葉選擇「律師」這個行業這件事。他說想幫助別人的人,往往只想幫助值得同情的人,但只有律師或醫師,在面對不想幫助的人,還必須要硬著頭皮去幫助,是很適合不想親近別人的人的職業。人往往會預設醫師或律師的價值觀,會要求他們的正義或德行,但總是會有惡人需要辯護或醫治,當碰上這些人的時候,對於道德的觀感若是凌駕於職業的價值,可能會很難做下去吧。而或許正因為他們不待偏見的對待自己的客戶或病患,才能夠秉持著協助的方式去面對環菜這樣的嫌疑犯吧!

如果想要看非常精細縝密的推理,這本書可能不是首選,然而在談論女性面臨的痛苦,與父母的相處問題等等,都細膩而深入,帶領讀者去體會這些幽微而苦澀的惡意。許多女孩可能都遇過的困境,都歷歷在目,而這根本不限於美醜或個性。更可怕的是,那些對於女孩有所威脅的男性,或許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「惡」。小說取名叫「初戀」,封面也這麼美麗,但根本就不是一本甜美的書,或許更像吃下青澀的苦果。整本書筆調輕盈好讀,讓人在不知不覺間感受到作者的深意,很希望大家在讀完以後,也能想想自己是不是落入性別的窠臼,或是曾經對受傷的人做出錯誤的指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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